Ach, du

【库月】永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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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月会那么在意库洛，是有其他的原因啦。”

看到樱还在因为月说她距离库洛里多很远而低落自责，辗转反侧，可鲁贝洛斯单手撑着一边脸颊，有点无奈又带着安慰地说道。樱的神情似懂非懂，而可鲁贝洛斯飞出它的抽屉里的小房间，落在窗边，漫天的白雪将整个城市覆盖，隔着玻璃也似乎能感到无尽的寒意，让它不禁想起库洛死的那一天，也是同样的季节，同样的大雪纷飞。

要不在意的话，月，他恐怕永远都没办法做到吧。它不由得悄悄叹了一口气，库洛其实一直是一个任性又狠心的家伙。

“库洛，你说什么？”

月一向平静无波的面颊上因为惊诧而泛起涟漪，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冲到库洛里多的面前，想要摇晃那个人的肩膀，看看这又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恶劣玩笑。

“今天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日子。”

可是那个魔法师却只是安静地坐在红色的高背扶手椅上，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，云淡风轻得仿佛自己在说明天一起出门野餐。

“别开玩笑了，你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师。”

“但是我的寿命也有尽头，就像四季流转，树叶飘落，而你们将拥有新的主人。”

“不会有什么新的主人的。”月转过头，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，雪光映在他苍白的侧脸上，像倒映着月光的剑刃，他的话语也像剑刃截然掷地，“没有你，我情愿陷入永眠不再醒来。”

“我会找到你，无论是多少次轮回转世，无论多少年。让我去找到你，答应我，库洛。“他猝然转回身体，仿佛脱力一样伏在库洛利多的身前，抬起眸子固执地看着他，“否则我宁愿从此长眠不醒。”

沉吟良久，库洛终究叹息了一声，“那就让我满足你的最后一个心愿吧，我的月。”

 

传说中，最伟大的魔法师库洛里多去世后，他创造的全部库洛牌和两个守护使都被封印在一本魔法书中，陷入沉睡，等待新的主人的来临。然而，当樱在命运的指引下翻开魔法书，可鲁贝洛斯从睡眠中醒来的时候，其实书的封底并不存在一个带着双翼的新月。

月一直在人间，寻找一个再不会出现的人，此生或来世，记忆或幻影。

第一个十年，他辗转过库洛生前拜访过的所有地方，有些是他们一同前往的，有些只是库洛在某个闲适的清晨或者黄昏讲述给他听的。他独自踏在欧洲古镇的石板路上，也走在日本的乡村小径，似乎在这些库洛曾经走过的道路上，还停驻着那个身影在等待着他。但是每当夕阳缓缓落下，只有一个孤独的影子被拖得好长好长。

第二个十年，他周游过世界上的每一个城市，去追寻一个渺茫的希望。有时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中年从他身旁匆匆经过，或者一个戴着眼镜的黑发孩童被母亲抱在怀中，他会突然产生一种追上去的冲动，渴望在黑发之下发现一张朝思暮想的脸，微笑着对他说“好久不见”。

第三个十年，他翻遍所有魔法典籍，试图找到一点关于魔法师的死亡与转世的线索。可惜他的主人已经是最伟大的魔法师，却依然无法改变生死，他自己的努力自然也只是徒劳。厚重的书籍上记载着各种玄妙的魔法，却没有写下他们彼此的命运。

第四个十年，他漫无目的地在世间游荡，渡过许多河流，经过许多森林与原野。在每个夜晚月亮升起的时候，他在手掌中幻化出竖琴，坐在树枝的最高处，唱起库洛曾经为他唱过的歌谣。月亮的银光落在他蓝色的眼眸中，他已经数不清这些歌谣被唱过多少遍。

第五个十年，他来到大海边徘徊，有时他驾起一叶小舟出海，躺在起伏不定的波涛之间，听着海鸥的鸣叫声陷入沉睡。他总是忍不住幻想，也许在醒来的时候会发现其实躺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，库洛的手臂环抱着他，温暖而坚实，对他说一切只不过是他用梦牌开玩笑创造的噩梦。

第六个十年，他回到了库洛的宅院，曾经这里充满了可鲁贝洛斯来活力满满的奔跑声，库洛牌的嬉闹声，杯盘碗筷自己排队去洗澡的叮叮当当声，如今却只有一片寂静。他依然喜欢坐在窗前，望着窗外的花园中季节变换交替，等待着熟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，可是雪花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带回同一个夜晚，将希望彻底掩埋。

直到第七个十年，他几乎放弃了。于是他索性创造出一个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伪装形态，他们共用一具身体，却各自拥有独立的意识。这样，月城雪兔作为学生在有枝市过着正常人的生活，他便得以在大部分时间躲在身体中陷入沉睡。在梦中，他依然能梦到那座房子，那棵樱花树，那个人坐在红色的高背椅上望着他，那个还会露出微笑的自己。

 

某一天，月城雪兔正在教室上课，沉睡的月却突然被一阵魔力波动所惊醒，他猛然张开蓝紫色的眼睛，感受到库洛牌四散人间，而可鲁贝洛斯已经做出了选择。他几乎控制不住地对长久不见的伙伴产生了一点恼怒，终究是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在意吗？

樱，这个名字在他的唇齿间流转，他的心隐约颤抖，情不自禁地想起多年前一个春日的早晨，他们一同望着光秃秃的樱树，那个多事的魔法师连手都没有挥动，花牌就让粉色的云霞落满枝头，似乎在不经意间就已经注定了未来的命运。

最后，他终究还是拥有了新主人，观月手中的铃铛在月光下闪着光，他被风轻柔却不容抗拒的锁链包裹，在少女面前垂首，他的心早已麻木。

就这样吧，又有什么区别，他想，既然这是你的遗愿，我也可以帮你完成。

 

  

很多次，桃矢犹豫着对他开口，他也知道桃矢被打断而尚未说出的话语是什么。但是每当看着他被打断，一次又一次地错过得到魔力的机会，月却悄悄地感受到轻松，这大概是他与雪兔不多的共同之处。

新主人的魔力不足出乎他的意料，可鲁贝洛斯和樱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忧愁的神情，可是身为当事人，除了为雪兔和库洛牌感到担忧之外，他却自私地生出了一些庆幸。作为一个永生的魔法造物，他从未想过能够拥有这样一个机会。也许有一天就这样永远睡过去不再醒来，因为魔力的缺失而从这个世界消失，也不失为一个平静圆满的告别。

这么多年，支撑他的不过是想要再见到库洛的愿望，而这个愿望大约永远都不会实现了。任性不该是恶劣的库洛里多的专属权利，他也想这样任性一回，就这一回，忘记一切，抛下一切痛苦。

 

这一天，雪兔依然拖着一大袋食物，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艰难地向前行走，直到来到那面分隔两所学校的铁丝网前。像可鲁贝洛斯做出选择的那天一样，月再一次从沉睡中猛然惊醒，只是这一次，随之而来的是伸展的羽翼，他不顾一切地幻化出本体，向铁丝网的另一端飞去，在那里站着的是他几乎在梦中都已不敢再奢望的人。

“库洛！”

在铁丝网边的并非是昔日高挑的魔法师，然而就算改变了年龄与面容，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个他至死难忘的人。

黑发的少年做出了月所熟悉施展魔法的手势，他的身体与意志都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，向下坠落，但是在坠入黑暗之前，他先落进了一个带着熟悉的气息的怀抱。混合着不甘与欢乐，他闭上了双眸，在他闭上眼睛之前，他看到那全然不同的面容上一如既往的温柔又恶劣的笑容，令他讨厌又爱恋，他靠在那臂弯里，这久违温暖令他想要永远停驻在这一刻，无论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。

少年的一只手落在他的面颊上，轻柔得像情人的爱抚，指尖涌起的魔法却要残忍地带走他的记忆。雪兔再次睁开双眼，露出迷茫的神色环顾四周，然后带着歉意离开，他却在雪兔的身体里清醒地注视着一切。只有这一次，他抗拒了库洛的魔法，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遗忘刚刚那一点令人眷恋的温暖。

夜晚，他坐在窗前望着升起的一轮新月，已经知晓了库洛的心思，哪怕那个少年并未多言一句。他记得明天雪兔要和桃矢一起去拍摄电影，如果这一次桃矢再提出给予他魔力，他不会再回避了。

“既然你需要，我便陪你完成这最后一场好戏。” 

 

“你还未回答我昨天的问题。”

“我其实答案你早已明了。”

月站在走廊的尽头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的少年的背影，是的，他的心中当然早就知道答案，然而他依然没办法放弃那一点点微茫得如同火星的希望，除非面前的人亲口告诉他。

“我不是他，就算是继承了他的魔力与记忆，我依然不是他，库洛里多已经不存在了，我只是他的转世，却无法拥有他的情感。”

那个爱着你的魔法师，已经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，就算你等到沧海桑田，寻觅到世界的尽头，他也不存在了。

“即使是这样，我还是想呆着你的身边，我还是想要再见到库洛。”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地哭腔，不过流露出软弱也无所谓了。

黑发少年转过身，脸上相似的笑容让他恍惚，他已经知道了回答。是啊，一切毕竟只是他的自欺欺人而已。时间流逝，如同季节交替，人也随着更迭，今年的春天与去年的春天并不相同，今年的樱花也不再是去年的樱花，所有人都在向前走，只有他一个人徒劳地想要停留在原地。

“如果你想，可以随时来找我，谈谈你爱的那个人。”少年向他走近，他却透过少年的面容，看到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，那是他刚刚被创造出来的第一年，库洛在阳光下的樱花树旁对他伸出手，对他说“月，到我身边来。”

月垂下头，蹲下身体，注视着面前的少年，“库洛，请你帮我实现一个愿望，可以吗？”

 

“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啊。”桃矢坐在雪兔身旁，“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他拜托那位魔法师帮忙，你才能这样坐在我身边。”

雪兔惆怅地望着窗外，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了，即使窗外没有樱花树，依然有粉色的花瓣从街道的另一端被风吹卷着落在窗前，那些花朵在开放时无论如何美好，却终究不知道命运会将自己带往何方。

“他说这是对你的报答，感谢你的魔力帮了他，”雪兔收回了目光，“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啊，可惜我们刚刚见面，却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
“我说过，其实你们俩很像。”桃矢盯着手中的茶杯，雪兔微笑了一下，回想了一下月清冷而忧伤的面容。

“也许吧，所以我能理解他会这样选择。”

 

月站在神社的樱花树前，两张受他管辖的库洛牌，不，现在已经是小樱牌了，静默地环绕在他的身边。

“回，眠，拜托了。”

他一边轻声念出牌的名字，一边伸出手，把手掌贴在樱树古老的躯干之上，黑色的漩涡在树干上浮现，他的手掌没入其中，接着是他的整具身体，眼前的景色依然是如云雾般的粉色花朵，不同的是轻风拂过树梢，纷纷扬扬的花雨中扬起了一片黑色的袍角，库洛里德站在树下，温柔地对他伸出手。

他张开翅膀飞过去，白色的身影投入黑色的怀抱，他微笑着闭上双眼。

就让我永远沉睡在那个最初的春日，回到开始与终结的原点。

 

 

 其实喜欢库月很多年了，最近重温动画，随便点开恰好就是月在铁丝网一眼认出艾利欧那一集，瞬间又被悲伤戳穿，继续重温真是有好多令人难过的小细节。结局虽然是大团圆，但是无论如何，库洛终究离开了，月终究无法对他忘怀。所以脑补了一个不同的故事结局，最后月拜托艾利欧把他和雪兔分割成两个人，在樱花树下用回牌回到他和库洛相见的第一个春天，然后用眠牌陷入沉睡，直到时间的尽头，他永远沉眠在那个春天。